南院之北
（二）
在厂区游山玩水
我要说油化厂有山有水，肯定很多人不信，但大厂矿出身的人会表示淡定，毕竟南院旁边的第一钢铁厂八卦炉都有，山和水算什么，还不是炉内乾坤！
山是玉米芯堆成的山，位于厂区西北角，最高能达四五层楼高。要知道八十年代郑州最高的楼是火车站十八层大楼，还只有一幢，市区大部分都是四层五层的红砖楼，油化厂玉米芯能堆这么高，而且是连绵不绝的一大片，引起的视觉冲击不亚于今日CBD的大玉米。
那时候玉米芯的颜色没有这么杂，主要是黄白色
玉米芯堆成的高度，跟这张照片差不多
关键是职工家属能随便上到这个山上面。
上去做什么？公开的理由是捡玉米粒，有些玉米芯剥的不干净会留一些玉米籽在上面，我们剥下来为自家的锅中添一点大颗粒粮食。
这个行为不会导致“挖社会主义墙角”，毕竟厂里需要的是玉米芯不是玉米，我们与厂里各取所需，一定程度上等于提前实现了共产主义。（一定程度上等于在帮助厂里“净化”这些原材料）
说漫山遍野都有人在捡玉米粒夸张了点，但也只是夸张了点而已。而在我们孩子看来，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玩！
我们装模作样的挎着小篮捡玉米，不一会就玩起打仗游戏，模仿《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把玉米芯当手榴弹扔来扔去，砸住人也不疼，只恨没有烟冒起。扔烦了就追逐，追逐累了就开始玩攻山游戏，几个人守住最高的山顶一群人冲。
最后是保留项目：从山顶上滑下去。玉米芯接近圆柱状，滚动很给力，只需要在山顶往下一蹦，坐着就滑下去了，伴随着大量粉尘和雪崩似的坍塌，相当过瘾，可以当作那个年代的过山车。
当年衡量一个片子好不好看，就是看“打不打”。打仗也是男孩们经常玩的一个游戏
手榴弹是我们这些孩子当年非常羡慕的一个装备
有一次我和小伙伴在职工澡堂刚洗澡出来，往远处一看，望见了巍巍玉米山，同时被别的小伙伴一撺掇，就直奔西山而去，上到山顶大家正好在玩保留项目，就凑热闹纵身一跃滑到山下，满嘴是碜，彼此相望哈哈大笑。然后母亲出现，惊讶问道：“恁俩不是去洗澡了么？咋在这儿呢？”
被臭骂一顿乖乖又回澡堂洗了一次。
这次洗完澡我俩又去“山上”了。
这充分证明在油化厂，山比水更吸引人。因为玉米芯是个季节性产品，九、十月份才会出现，正好有十一假期，要趁这个时间抓住“上山”的机会。
水的吸引力强在持续性，一年四季我们都能把职工澡堂变成儿童水上乐园，偶尔有不耐烦的大人呵斥一声“弄啥了”也没什么管理员来管理，经常性的我们把大池上方的那根横向注水铁管当单杠，蹂来蹂去“啪”的一声拍入水中，激起浪花无数。
除了这个澡堂，厂区东边还有一个露天大水池，三十米长宽，据说深达三米，水比较清，堤岸上有各类大树，垂柳白杨什么的。我在省游泳队学成之后一直想在这里游一回，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决心。
父亲曾经用大头针扳弯成鱼钩状，鱼钩上挂干馍渣，在池边吊了许久也未吊得一条鱼，后来把钩下浅一点，看见两寸长的小鱼飞快的吃掉鱼饵潜入深水去了，根本钓不住。
水池高于地面，四周有拥土，植物茂盛，有一年父亲在此捡得小刺猬一只，在家里养了很久，最后被朋友借走，从单元楼上摔下去死掉了。
初三时这个池子还有，经常和几个同学在夏夜的晚上来这里，就是为享受水面上的凉风。冬天则往冰面上扔石子，听震动冰面的声音，啾啾的像电声音乐，那时节可真冷啊！
如今此处连水池的影子都没有，铁门紧闭，佰草丛生。
玉米芯山？我甚至连当年堆放它们的位置都找不太准确，要知道当年用它们生产出来的糠醛被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从厂里拉走，不知所踪，油化厂也从来没有卖过任何与糠醛有直接关联的产品，真是魔幻。
魔幻的好像这山和水就是为了我们玩而存在的一样。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沧海桑田，虽然只有一亿亿亿分之一，在我，是山，是水，再也不见。
这个铁门内的佰草院，就是当年水池所在
不说的话谁知道这里曾是大树环抱、可垂钓可吹风之处呢？
玉米芯山的大概位置，这里增加了好多建筑，不容易定位
用烟囱当厂区地标，才能隐约判断出“山”的位置，也只能这样了
-END-
作者简介：赫庭，老郑州李家布店之后。几十年没咋离开过郑州，小时候就爱瞎转，也没转多远，东不过花园路，西过不了西流湖，北就是东风路，南就是二七塔。现在没事闲了话就写点文字，不多，就是消遣消遣。
